近年來,華語圈與國際電影出現多部以女性滥廊店主為主角的作品,不難想像多數人對這項工作充滿好奇:時尚、感性、神秘、光鮮亮麗,或紙醉金迷。事實上畫廊並非那般美好,多 時候甚至乏味且娛辛,如何喜歡上每兩個月得為展覽進行的各例行瑣事?
必須具備莫大的熱情。在創立亞紀畫廊前,我個人出自一個必須對藝術充滿無與倫比的熱誠的背景:藝術家,畢業後歷經幾次美術館和私人舉辦的展覽,我也開始在雜誌寫作,並陸續接下了一些重要書籍的翻譯工作,包括享譽兩岸的日本知名攝影師、建築師兼藝術家杉本博司評論集《直到長出青苔》。
即便至今,我的身份轉變為一位畫廊主,我仍感覺我從事的依舊是一種翻譯:畫廊是文化翻譯的場域,將藝術家的理念透過策展內容和畫廊空間傳達,就和所有書籍的翻譯一樣,準確是基本的要求,還要顧及原文的意境及方方面面,為讀者在心中塑造作者的形象。好壞翻譯的天壞之別,決定了作者或藝術家在這個叙事中的發展深度和廣度。
對於傳譯展覽的要求已為畫廊設立一道門檻,但正如它的生產者:藝術家,創造力是攸關畫廊成敗的另一關鍵。創造力維持了畫廊與藝術家之間的認同與友誼,也銜接着畫廊自古以來最重要的功能——創造歷史與市場價值。我得感謝我自己的藝術家體質,以及多年來不曾改變的INEJ個性,亞紀畫廊7年來不斷實踐着為亞洲戰後與當代藝術重創價值的理念,這就是畫廊英文名字 Each Modern 的典故:我深信 each artist 的個別價值,而他們將成為未來的modern經典。在此理念下,畫廊一路以來深耕細作,完成了許多重新挖掘、詮釋藝術市場價值的工作,總括而言包含3大體系:日本戰後影像與實驗藝術、華人戰後藝術、華人與國際當代藝術。
2021年,我們為關渡美術館策劃了挑鸳世界——對中心主義的反抗展覽,將日本上世紀60年代以中平卓馬、森山大道為主的影像實驗,與其他物派等潮流、藝術家如李萬煥的關係梳理出來。這個體系我們已經研究經營許久,也不斷為藝術家重塑作品的可能性,重要例子包括汲取自 80年代新宿招牌與藝術家期待讓影像回歸街道的想法,我們在2017年提出製作森山大道燈箱的點子,並在近年來逐步發展成大型活助企劃,包括去年在日本金澤的裝置作品展出,以及5月將在意大利杜林的藝術節活助。
華人戰後藝術的挖掘則像一段探險旅程,非常呼應藝術家在當時的生命歷程及狀態,多位藝術家為了追求藝術的表達經歷遙遠的遷徙,在1960年代那必非易事。在我研究中國第一位觀念藝術家李元佳時,聽到幾個有趣的小故事:意大利知名家具設計師兼收藏家Dino Gavina一次在米蘭展覽看到李元佳的作品,非常喜歡,便給他寫了封信,歡迎他到義大利來。
兩年後,一位亞洲男子提着兩個皮箱來到 Gavina 面前,Gavina起初一頭霧水,後來才得悉他原來就是李元佳;一位英國青年,一直惦記小時候一個關於中國魔術師的童話:中國魔術師坐船來到英國,帶給倫敦前所未見的魔法。時至1965年,這位17歲的青年無意間在倫敦一家名為 Signal 的畫廊看到讓他無比着迷的畫作,畫廊的人告訴他,這是由一位中國藝術家創作的,他過幾天就要從意大利坐船來到英國了!他想,那我一定要見見這位中國魔術師。於是,他們相見,並成為彼此終生最好的朋友——李元佳畢生摯友 Nick Sawyer 回憶道。
我們即將首次參展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並呈獻及探索陳庭詩的作品,對我們而言也是一樣獨特的經驗。陳庭詩兒時聾啞,是侯孝賢電影《悲情城市》中梁朝偉扮演的林文清的角色原型。陳庭詩於60年代積極投入創作,作品獲花旗銀行、香港大通銀行收藏,且是當時深受美國收藏界推崇的藝術家。陳庭詩早期的大尺幅作品與80年代後的雕塑作晶在市場上流通稀少,我們經過3年時間的累積,及歷經3次畫廊展覽的研究、探訪及整理台灣北中南的收藏,才獲得涵蓋陳庭詩藝術價值重要性的精彩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