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時尚及藝術的觸覺是與生俱來的,並賦予2020春夏高訂時裝多一層光環。在 Jean-Paul Salomé 執導的最新電影《老嫗好嘢》(La Daronne), 或在巴黎奧德翁歐洲劇院(Odéon)上映由 Ivo van Hove 執導的劇場《玻璃動物園》(La Ménagerie de verre),法國國寶級影后Isabelle Huppert的角色設計的確是引人入勝!
一頭紅髮的 Isabelle Huppert 穿著一件白線衫,赤腳坐在休閒椅上。由內到外都散發出演員氣息的影后,真實生活中卻如此低調。看著她,腦海逐漸浮現她曾經飾演過的各個角色:如《女人的故事》(Une affaire de femmes)經營黑市墮胎、道德盡喪的婦人,《鋼琴教師》(La Pianiste) 那歇斯底里的老姑婆,《波希米阿媽》(Copacabana) 至情至性的母親,還有《烈女本色》(Elle) 慘遭強姦的烈女。
在熒幕上,她可以輕鬆扮演沉默白女王,亦可以是難以捉摸的狂熱社會運動者。真實生活中,她常開懷大笑,擁有與眾不同的享樂主義和對喜劇的詮釋:悲劇總是會不請自來。電影《老嫗好嘢》(La Daronne)由 Jean-Paul Salomé 執導,改編自 Hannelore Cayre 的得獎小說,Isabelle Huppert 飾演的 Patience Portefeux 是一名為巴黎禁毒小組工作的法語-阿拉伯語翻譯員,在一次偶然機會下的失敗毒品交易中意外獲得一批大麻,隨後堅持為禁毒小隊工作,但最終悄然成為知名毒販。這就是所謂的“順手牽羊”吧!Isabelle Huppert 在戲中過足戲癮,非常享受當一名運送海洛英至 Barbès 及在中式婚禮上槍戰的包頭巾女毒販。
透過訪談,大可認識這位渾身喜劇細胞的 Isabelle Huppert,了解她如何不斷挑戰自我,成為法國國寶級影后。
MADAME FIGARO: 妳怎樣認識《老嫗好嘢》(La Daronne)?
ISABELLE HUPPERT:我是在法國文化電台上首次認識,聽說 Hannelore Cayre 這部小說剛獲得2017年的法國偵探文學大獎,所以我就跑去買了這本小說。當時,我與時任法國電影聯盟主席 Jean-Paul Salomé 馬不停蹄在宣傳 Paul Verhoeven 執導的《烈女本色》(Elle),他突然向我提及《老嫗好嘢》(La Daronne)。這是多麼美妙的巧合!亦是一個刻畫細膩、深不可測的角色,在拍攝過程中非常愉快,所有事情都順理成章。
M:這是一部喜劇還是一部悲喜劇?
I:隨著劇情發展,劇本對女主角的刻畫越來越接近原著,有時偏向喜劇,有時偏向驚悚片。女主角是一個大騙子,她周圍的人全被蒙在鼓裡,包括由 Hippolyte Girardot 飾演的禁毒小組主管,同時是她的柏拉圖式戀人。這也是一個永遠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的美麗愛情故事。電影結尾,女主角的命運未卜。這位寂寞的女牛仔!關於她的一些東西保持神秘莫測。正如電影的本質!
M:去年,社交媒體上瘋傳妳在殺青宴上跟隨80年代經典舞曲《瘋狂之夜Nuit De Folie》跳舞片段…
I: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想或者我們可以向前看,對吧?(大笑)。我喜歡隨著《瘋狂之夜Nuit De Folie》跳舞,無論如何,我都很喜歡跳舞。
M:妳如何定義妳的幽默?
I:有時內在幽默,常常是嘲諷式幽默,哪怕只有您獨自一個人體驗它,能分享的幽默總是美好的。我對所有事情都微笑,這也是社交法則的第一條!
M:孩子會繼承父母的性格。妳繼承了哪些方面呢?
I:毫無疑問是我的好奇心。我總是有嘗試不同事情的衝動,全賴他們的教導及我成長時的環境。
M:妳說過一個角色不能自活起來,但演員會因角色而活起來,你有何看法?
I:充滿有機自主性的電影會定義一個演員,為他/她注入生命力,賦予一個獨特的身份。我相信這種力量會使演員的發揮勝於其自主的行動。我們總以為演戲就是往角色添加東西,相反,應該減少無謂的演繹,並讓這股力量牽頭帶動你的發揮。尤其像這部戲,當我們需要詮釋一個隨劇情不斷演變的角色。
在輕喜劇《王牌經經紀人》(Dix pour cent), Isabelle Huppert 工作時間表排得滿滿,但仍然設法參加時裝週。純屬虛構劇情?時裝週第一排的常客,Isabelle Huppert 非常重視時尚。有其父必有其子。曾祖母 Marthe Bertrandy 於1895年創立了 Sœurs Callot 時裝店,在歐洲貴族中非常受歡迎。 Marthe 最初只是一名鞋匠。有趣的是, Isabelle Huppert 演藝生涯亦是如此開展:在命運開玩笑般的眷顧下,她成為 Claude Goretta 指執導的《編織的女孩》( La Dentellière )沉默寡言的女主角,電影將階級鬥爭變搬到愛情片中。“時尚?我看著它,觀察它,我因應自己口味和需求改變時尚。”她喜歡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設計不受時間限制的作品。由 Nicolas Ghesquière (Louis Vuitton藝術總監) 到 Bouchra Jarrar (前 LANVIN 設計總監,現打理同名品牌),尊敬所有“對時尚擁有執著信念”的設計師,欣賞高訂時裝充滿詩意和未來感。堅信“衣服是自己的寫照”和“美麗的衣服可以令人隱形”。Isabelle Huppert 對時尚的定義無窮無盡!
M:三月的時候,妳在巴黎奧德翁歐洲劇院(Odéon)出演由 Ivo van Hove 執導的劇場《玻璃動物園》(La Ménagerie de verre)。這個角色有何吸引之處?
I:這是一個母親的角色。她有虐待傾向,陰暗神經質,本質上就像所有母親一樣。劇場不是我的主意,是 Ivo van Hove 的主意。正如劇場大師 Robert Wilson,Ivo van Hove 的排練時間很短:只有三個星期。但是我欣然接受,無論排練時間長或短,我和戲劇導演 Claude Régy 合作時排練時間很長(編者註:後者於2019年12月去世),這次排練時間很短,我都沒有任何問題。就是這樣,不需要討論。
M:妳欣賞 Ivo van Hove 哪些方面?
I:正如大家所講,他是一位偉大的導演,他的作品與眾不同。我參與了在巴黎、紐約及阿姆斯特丹的所有演出,包括飾演瑪麗一世。比起在倫敦皇家國家劇院表演,或去年與Robert Wilson 合作的《瑪麗說了算》(Mary Said What She Said),我更高興能參演《玻璃動物園》(La Ménagerie de verre)。Ivo van Hove 多才多藝,我喜歡他與演員們所做的工作,他的傲慢和他對犯罪的詮釋。如果劇場是一個烏托邦,它首先必須是一個罪案現場。
M:曾和你合作過電影《仲夏家庭絮語》(Frankie) 的導演 Ira Sachs 表示:“Isabelle 的演出非常精彩,自然不造作”。你有甚麼回應?
I:“非常精彩”,這由不得我說,但“自然不造作”,這是我獲得的最高評價!很明顯,這並非零風險。大家有時需要更多清晰的指引!Ira Sachs 的風格是他注重還原現實感。我們忘記角色的存在。他說的話就是真理,他的作品定義我們的身份。
M:在輕喜劇《王牌經經紀人》(Dix pour cent) 中,妳本色出演自己,出現同一天參與兩個劇組拍攝及接受一場採訪的瘋狂狀況,拍攝過程愉快嗎?
I:當然啦!我喜歡和劇集導演 Marc Fitoussi 合作,我們曾合作《波希米阿媽》(Copacabana)和《婚姻間奏曲》(La Ritournelle)。當然這次扮演的是誇張版的自己。即女演員會要求美國導演在時間無多的情況下增加其他場景……這點與我很相似(大笑)
M:妳會主動尋找妳想合作的導演嗎?
I:不會。在演員生涯中,很多道路互相交錯。命運和持續工作會帶領我們的步伐。航空公司如是,法國國家鐵路亦不例外(在沒有罷工情況下,哈哈)。
M:妳對於推演一部電影,然後看著它上映,有何感覺?
M:妳將自己定義為“不知不覺地成為女權主義者”?
I:是的,有點像《老嫗好嘢》(La Daronne)的女主角,不知不覺地成為無政府主義者。當我開始成為演員時,我便選擇有自我存在意義的女性角色,而不受男性主義影響。這是我一開始就想要的東西。
M:妳最近說過:我們需要為婦女提供更好的經濟保護,為何有這說法?
I:這話題一點也不新鮮,但偏偏是事實。薪酬平等可保障女性合法權利。但似乎我們要等到2220年才能實現目標!這令人非常沮喪!
M:妳有考慮過減少電影產量嗎?
I:我在想甚麼,會發生甚麼,都是人生的機緣巧合。但我非常榮幸,能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從事自己熱愛的工作。我為甚麼要放棄呢?
M:如果有人告訴妳,妳是法國電影界之母,你會?
I:我們應該對這名詞定義達成一致意見:聽上去悅耳,但卻不那麽容易理解。法國電影界之母?我喜歡被成為法國電影界之女兒……
由 Jean-Paul Salomé 執導的《老嫗好嘢》(La Daronne)於3月25日正式上映。由 Ivo van Hove 執導的劇場《玻璃動物園》(La Ménagerie de verre)於3月6日至4月26日在巴黎奧德翁歐洲劇院(Odéon)上映。
Text:MARGAUX DESTRAY
Photography:HUNTER & GATTI
Stylist:AGNÈS POU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