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新浪潮：女力導演經濟圈
從來很討厭「女西醫」、「女機師」等稱號，甚至覺得 HKTV Mall 最近「阿媽都話正！」的買餸 campaign 是大倒退，因為覺得強調阿媽先會買餸本身已帶有歧視。來到 2024 年，當性別已有「Non-binary」時，還在討論「女導演」好像是跟不上時代。但當你看到由姬達嘉域（Greta Gerwig）執導的《Barbie 芭比》票房成功，惹來多少主流（尤其是老派男性）影評人的看不起，你又會發現不論是荷里活或香港的電影圈仍是 big boys 主導，因此就更有需要為一班「女導演」立文為記，加多兩錢肉緊介紹給觀衆，讓大銀幕小銀幕都能有更多 diversity，真正做到百花齊放。
執筆之時，《Barbie 芭比》能否在奥斯卡等頒獎禮大放異彩仍是未知之數。此片在商業上極度成功，成為首部票房超過 10 億美元的女性執導電影並榮登 2023 年電影票房冠軍寶座，自然容易惹來酸葡萄，因此推測它未必會再有大獎。其實執導過《小婦人》、《不得鳥小姐》的姬達嘉域，之前已有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提名等肯定也不必太在意。這部電影最成功有趣甚至吊詭的地方，就是打着 Mattel 投資製作旗號，卻有很多反芭比、反 Mattel 的地方。假如你之前因不喜歡芭比文化而沒有入場，我會鼓勵你拋開成見看看在一片粉紅畫面裏展現的女性覺醒及女力。對比舊時，我們現在有了女西醫、女機師、女律師⋯⋯時代是否進步了？還是我們仍在自我欺騙？本片其實跟《反斗奇兵》一樣雅俗共賞，在看似大路劇情下嗒落又有另一種味道。
加籍韓裔女導演宋席琳（Celine Song）搭亞洲演員 Nora Greta Lee 和劉台午的第一套導演作《從前的我們》（Past Lives）亦引來關注，但我會覺得是先有王子逸（Lulu Wang）執導的《別告訴她》（The Farewell）的成功鋪路。主角 Awkwafina 一向以喜劇出位，但她在此片成功證明自己是個全面化的演員，感情戲細緻不過火，喜感場面亦拿捏準確，成為首位金球獎華裔影后（最佳音樂劇／喜劇電影最佳女主角）。導演王子逸處理不同場面亦表現出敏感性，兩片均充滿自傳色彩，並為近年人氣極高的電影製作公司 A24 出品（曾出品《奇異女俠玩救宇宙》），相信是 A24 特別看到女性加上亞裔這種「他者」身份的潛在市場價值。八卦一提，王子逸的另一半是金像導演 Barry Jenkins，作品包括深受王家衛影響的《月亮喜歡藍》（Moonlight），兩人均為近年A24 人氣崛起的新導演。
《別告訢我》（圖片來源：電影劇照）
另一位近年不能不提的是蘇格蘭導演莎樂韋絲（Charlotte Wells）的首部長片《日麗》（AfterSun）。這部半自傳電影用影像和聲音呈現女孩子和父親最後一次旅行，故事令人觸動萬分，在電影語言和敘事手法上有很多形式上的創新。個人認為不去看的話是絕不能憑文字憑影評明白這套電影的力量。導演作為酷兒，《日麗》內亦有很多密碼供有心人發掘。同樣是酷兒女性導演的瑟琳．席安瑪（Céline Sciamma），在《燃燒女子的畫像》（Portrait of a Lady on Fire）中講述畫家與富家千金兩個不能相愛的女人的故事，戲中亦有很多密碼，含蓄而情深的一點一滴令她榮獲康城影展最佳劇本獎、酷兒金棕櫚獎。《燃燒女子的畫像》敘事手法較傳統易明，卻充滿生於某時代仍能超越其限制的女性力量。不會像美式電影畫公仔畫出腸，卻帶來更深刻的餘韻。
《燃燒女子的畫像》（圖片來源：電影劇照）
說起法國，當然不可不提新浪潮之母艾麗絲．華妲（Agnès Varda）。很多人可能只認識她拍過《秋水伊人》的丈夫積葵丹美，但華妲不但長壽亦多產，晚年仍執導。我特別偏愛她和著名攝影師 JR 合導的公路電影記錄片《眼睛相旅行》，邊旅行談論創作邊為尋常百姓造像製作「攝影塗鴉」，人情味與知性娛樂並重。康城影展 2019 年的海報便以華妲踏在攝影師背上的影像，更有一放映場館 Salle Agnès Varda 以她為名，可知她的重要性。當然亦有另一位文青影迷熟悉的神枱級導演桑堤艾格（Chantal Akerman）以及克麗雅丹妮（Claire Denis）等等其他優秀的歐洲導演，但鑑於篇幅就不在此談論了。
Agnès Varda（圖片來源：Agnès Varda）
放眼香港，同樣有不少女導演值得我們多去看她們的作品和認識他們。一提許鞍華的話，大家的反應可能是阿媽係女人，但她的新作《詩》又有多少人看過？雖然紀錄片表面的主角是兩位詩人，但描述的其實是我們所愛卻愈趨陌生的香港。麥曦茵、賴恩慈及梁碧芝都是大家不要錯過的有心人。游走劇情片及記錄片甚至 VR 的曾翠珊新作《冬未來》記錄西貢一班村民如何在新時代保留習俗，是寒風中的一股暖流，導演促成的網上團圓十分感人。另一位近期有新作《填詞L》的黃綺琳自編自導的處女作《金都》由 Stephy 主演成績亮眼，今次這部由鍾雪瑩擔綱的電影更是她自資拍攝，由她自身所填詞夢發展的故事妙趣又熱血，更獲金馬獎等肯定，每個發個夢的人都不要錯過！
三生三世聶華苓（圖片來源：電影劇照）
但是不是女性導演就一定要情感細膩？答案是不！憑《變鈦》（TITANE）獲康城金棕櫚大獎的《Titane》，女導演 Julia Ducournau 挑戰觀眾極限，以女性情慾及戀物癖作主題極其大胆顛喪；而另一位新鮮出爐勇奪康城金棕櫚大獎女導演《墜下的對證》（Anatomy of A Fall）將受害人加害者角色反轉再反轉，局中有局，同時大胆探索男女女女關係，讓人見識女人的厲害！
開拍電影不是易事，很多時導演的作品都與自身經歷有關。電影不只是劇情與對白，Mise-en-scène 內往往承載着不同的密碼與情感。以上提到的電影，假如換了是直男導演，相信作品一定大不同。不是說路蘭又或史高西斯不是好導演，而是我們真的要打造一個女力導演經濟圈，才有機會看到更多非男性主導的電影，更多樣化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