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人人都說自己是Slasher,但早在上世紀初的法國就有一位名叫Jean Cocteau (尚高克多)的才子,他是詩人,小說家,劇作家,設計師,編劇,藝術家和舞台/電影導演,甚至是拳擊比賽的推廣人,可說是絕無僅有。他的老友包括了畢卡索(Pablo Picasso)和Coco Chanel。他對抽象派、超現實主義、香奈兒時裝、法國電影新浪潮都有微妙而深遠的影響。他終生受父親自殺的死亡陰影影響,卻傳奇地與摯友法國天后Edith Piaf同一天離世。來一起認識這位文化偶像。
從何處認識Jean Cocteau(尚高克多)?記不清了,可能是黃耀明向Cocteau致敬的唱片《若水》、可能是Coco Chanel 傳記裡她與Cocteau的友誼,也可能是Jean Genet 小說那些情色插圖?高克多彷彿與20世紀鼇法國文化藝術時尚如影隨形。這位才貌相全、集敏感、優雅、機智頹廢氣息與叛逆融為一體的貴公子,一生都以一個業餘愛好者的姿態行事,未必是最家傳戶曉的人,但影響力卻無遠弗屆。
生於1889年 的Jean Cocteau,父親是律師且熱愛繪畫,卻在他十歲那年自殺,這對Cocteau日後的藝術路向影響極深。他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文藝角色是詩人。他曾說自己在上學時是個「蠢材」(dunce),在20歲那年發現了自己寫詩的天分,發表了詩集《阿拉丁神燈》(La Lampe d’Aladin),成為了巴黎藝術沙龍的常客詩人。
「書寫是愛的行動;倘若不是的話,書寫便只是寫字。」
猶如文藝復興式人物的Jean Cocteau,最初與超現實主義相關,1932年首部電影作品《詩人之血》(The Blood of a Poet)出現了夢境和幻想的場景效果:主角畫了一張臉,那嘴巴活了起來,他想將之擦掉,但它竟移到他手上去,之後嘴巴又移到了一個雕像上,並要這藝術家穿過鏡子。藝術家帶著惡懼跳入鏡中,進入另一世界,一個由藝術家創造的世界。
Cocteau的《詩人之血》充滿了神秘的象徵,雖然不太為一般觀眾所接受,但強烈的個人風格則啟發了後來的法國新浪潮——一種與文學接近的個人式創作。拍攝《詩人之血》15年之後,Cocteau再拍了《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他相對地收斂了超前衛的風格,仍然保留了獨一無二的詩意和想像力。
《美女與野獸》可說是Cocteau最容易為大眾所接受的作品,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加入了他只此一家的虛幻和精致,例如牆上的燈台是由手臂持著,由導演生活中的愛人Jean Marais 一人飾演野獸、王子等三角更是神秘、脆弱而動人。野獸穿越生死,才得到女主角的愛,遠比迪士尼的版本擁有文學深度。
《詩人之血》的續作《奧菲》和《奧菲的遺言》,三片都是有關詩人的遭遇,其實也就是他不同時期的自身心境。主人公都是一位孤獨的、帶著自戀(同性戀)傾向的男人,喜歡鏡子或鏡子般的東西。「顧影自憐」的Cocteau創造了電影史上最令人心魂蕩漾的一個鏡頭:主角奧菲斯向鏡子伸出絕望的手,鏡子開始波動起來,湖水般波動起來,奧菲斯的身體也輕盈起來,穿過鏡子,進入另一個世界。
整整十年之後,Cocteau在1963年的《奧菲的遺言》,成了他的最後傑作。家境富裕的他一生不愁生活,但到那時也遇上了經濟困難,最終受他啟發的杜魯福(François Truffaut)出手幫忙,終於籌得足夠資金開拍。除了Cocteau親自演出,他的兩位生活中的拍檔Jean Marais和Edouard Dermithe都有出演,他一生欣賞的親友畫家畢卡索也在其中客串。
《奧菲的遺言》全片只有76分鐘,繼續他的詩人風範,留下的只有一個個印象,並無線性故事,惟有跟隨Cocteau的奧菲的腳步和氣息,邁向死亡。但死亡之後,隨後詩人復活,詩人得到一朵死亡之花,代表著重複死亡與重生的花。在創作一幅畫後,他撕碎了死亡之花,並又將破碎的花朵重新復原,代表死亡與重生。儘管只是用上倒播的簡單拍攝手法,但足以表現出Cocteau影響後世的超現實意象。
除了詩句和電影作品,Jean Cocteau的交遊廣闊也為人津津樂道。普普藝術家Andy Warhol、音樂家Igor Stravinsky、荷里活巨星Marlene Dietrich、法國歌后Edith Piaf(Cocteau在她雜世後同一天也心臟病發逝世),知名珠寶商Cartier傳人Louis Cartier、俄國芭蕾舞團創始人Sergei Diaghilev……當然,還有法國時尚界的女王Coco Chanel。
Cocteau 曾經寫過一封長信,表達他對兩人友誼的珍視。他認為:Chanel 在時尚界和藝術界的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Chanel的作品是「一種奇蹟」「(你)按照似乎只對畫家、音樂家和詩人有價值的規則在時尚界工作,你簡單、清晰和優雅的風格完全符合我對真正的法國風格的想法,你的作品也影響了藝術音樂界,特別是Igor Stravinsky。」
引用畢加索的說法,Cocteau指Chanel 是「歐洲最有感覺的女人」,他指出,香奈兒以日常工作為靈感的服裝喚起了一種簡約和身體意識的自然主義的感覺。克制和優雅的價值觀與自由和樂趣並列;這些都是真正的法國文化所基於的價值觀。戰後,時尚界懇求一個全新的開始,而Chanel 貢獻了那些「乘坐地鐵、在餐廳用餐、喝雞尾酒、玩遊戲和展示她們的腿」的女性。她們幾乎把小黑裙當作制服來穿;香奈兒風格使戰後的工業分配市場變得更加美觀。
「福特式的(汽車般標準的)香奈兒」是法國人優雅、平易近人和簡單的理想的一個商標。」
Coco Chanel 曾為 Sergei Diaghilev在他1924年的芭蕾舞劇《安提戈涅》中擔任服裝設計師的工作,她也曾為 Jean Cocteau 的電影設計劇服。Chanel 在寓所中擺放著她心愛的動物塑像裝飾,如獅子、獅身人面女妖及鹿等,這種半人馬的意象也在《奧菲的遺言》中出現。Chanel 送給Cocteau一顆綠寶石,他鑲在法蘭西學院頒給他的院士劍的七絃琴形裝飾中央,正是他回信中說的「我倆的友情像天掉下的一顆淡綠小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