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從來不只是一件衫一對鞋,它可以是文化、歷史、商業、科學、性別、政治的總和。近年時裝設計師加入不少社會議題在創作之中,這現象到底是時尚界變得更關心社會,還是純粹作為一種市場策略,以滿足千禧世代的社會意識?
由於新世代時裝人(fashionista)社會意識比上一代提升不少,同時社交媒體的興起提供發聲渠道,令時裝評論不再是一言堂。從前就只有Suzy Menkes、Cathy Horyn、Tim Blanks這些傳統的時裝評論員。但他們發表言論的報章雜誌,始終要顧及品牌廣告商的利益,很難直接批判設計師和品牌。而且,他們更多時候集中討論的,仍舊停留在創意、工藝、美感等與社會倫理無關痛癢的層次。而且,一味讚好的所謂報道,亦愈來愈無法吸引渴望聽到真誠「人話」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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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新世代接受的教育大有不同,關心的不再只是經濟發展或美藝品味,還有較強的社會和環境意識。階級平等、種族、性別、身體政治、環保、動保等的社會議題。他們成長時面對的不再只是就業、收入的問題(不表示這類問題消失),還有LGBTQ運動、可持續發展等就在他們身邊發生,因為已發展社會的進步,令他們衣食足後更知榮辱。在社交媒體上,每個人都可以抨擊時尚界有爭議性的行為,更易獲得網上迴響,對品牌或其他持份者形成壓力。
最著名的例子當數坐擁153萬粉絲的 @diet_prada 。每當他們發現或有人舉報涉嫌抄襲、種族歧視、性侵犯、文化挪用等問題,這個當代最具影響力的時裝Instagram帳戶就會發貼文抨擊。不但獲得網民響應,更能夠得到主流傳媒的關注,往往掀起熱話,令受批評的人無法迴避他們的批判。其中最得民心的一次,肯定是指控2018年秋冬Vetements以「致敬」為名Martin Margiela經典的「忍者靴」Tabi,Demna Gvasalia最終因受到輿論壓力,撤回男裝忍者鞋的生產計劃,可算是一次新媒體力量的示範。
社交網絡令更多人意識到自己擁有話語權力,甚至並非專注於時裝的人,路見疑似不正義的時尚現象時,亦會挺身而出舉報。2019年年初,紐約黑人人權律師Chinyere Ezie經過Prada的Manhattan分店時,看到Pradamalia系列一隻擁有紅色豐唇的黑色猴子吉祥物時,認為設計猶如當年貶低非洲人的黑臉妝(blackface),有種族歧視之嫌,在網上呼籲罷買Prada,結果令品牌馬上回收產品並作出道歉。以上種種,加上愈來愈多媒體揭發環保、文化狹隘等時裝工業各方面的流弊,今時今日他們無法不面對社會和公益等議題。
但是”Watch Dog Culture”監察文化自有其陰暗面,隨@diet_prada愈來愈受歡迎,得到巨大影響力,他們也漸漸與品牌走近,令他們有被招安之嫌,例如他們和早年在fashion blog時代憑說真話走紅的Susie Bubble和Bryan Boy一同出現在Salvatore Ferragamo的2019春夏廣告中。而且,為了時常保持人氣,定期有貼文,難免出現鬧錯人情況,例如曾經指責Richard Quinn抄襲Demna Gvasalia在Balenciaga的印花,卻被Susie Bubble指出錯誤,Quinn的印花其實是由Epson共同原創開發的。這樣為了追soundbite、沒做好fact check而殺錯好人的確令人握腕。
幸而互聯網還是保住了一定程度的開放,一雞死一雞鳴兩端,除了@diet_prada,仍有不少新晉的獨立時尚評論人願意說真話。譬如@HauteLeMode 這位得到26萬訂閱者的時尚YouTuber就以bitchy口吻直斥某些大品牌缺乏創意和教育觀眾應該如何選擇可持續發展時裝等,娛樂性豐富又言之有物。當初每個評論家能夠紅起來,必定是說到了大眾心中的話,如被統戰必然會被唾棄,屆時又等新一波判官登場,這似乎是必然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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