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y Chan—法國女人的智慧 Le contre-pied

做一個優雅的女性難，但是做一個在逆境中保持優雅的女性更難。 生活無憂無慮，整天出入高級場所，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相信你和我也能夠活像上流社會的名媛。

我曾經親眼見過飽讀詩書，打扮得不落俗套的女朋友，到外地旅行時由於銀行過分謹慎 block 了信用卡，她會突然毫無儀態地在名店內打電話向銀行職員罵個半死 。“Do you know who I am ? ” ，“你信唔信我成副身家拎去另一間銀行畀你睇！” 跟平時儀態萬千的她有很大對比。

港女直腸直肚，既是她可愛的地方，也是她的致命傷。 十多二十年前，我剛出來社會做事，收入不錯，經常飛來飛去便自以為很了不起。 那時候我喜歡悉心打扮上機，因為那個年代只要你是熟客，加上光鮮的衣著，很容易便會得到航空公司 upgrade。 有一次我又成功轉了坐 business class ，沾沾自喜之際， 突然空中小姐走過來告訴我，有一位懷孕的乘客感到不舒服， 請求我跟她換位走回 economy class。

當時二十六歲的我沒有甚麼風度可言， 黑了面理直氣壯地拒絕了空姐的要求。 那位法國空姐拿我沒辦法，只跟我說：「我祝你一輩子也沒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那一程機座位雖然舒適 ，可是我坐得很不安樂。 本身航空公司的安排或許有疏忽， 但我是不是有其他較優雅的方式去妥協呢？

在法國電視台工作的時候，曾經聽過一個故事。  二千年的法國總統 Jacques Chirac 來到電視台準備在一個現場節目裡向市民陳詞。 他埋位後，燈光音響一切也準備好，便開始第一次綵排。 導演一聲cut 後， 總統便向工作人員問可否再綵排多一次，誰知道導演跟他說剛才已是正式現場直播出了街。

那一刻攝影廠氣氛一片死寂，導演、電視台高層和政府 communication team 已準備捱罵了。 可是 Jacques Chirac 當場只說了一句： Par exemple ! ( For example !)

大概中文的意思是： 這樣也可！ 就是如此簡單輕鬆地打圓場。 換了是我一定會大發雷霆，追究到底：那個傢伙竟夠膽如此魯莽！ 若我身為總統於現場節目有甚麼出錯誰來擔當？ 但其實再大的脾氣，甚至把導演炒魷魚也是於事無補。何況現場陳詞又順利地出了街，那倒不如優雅地一笑置之。

在三十七歲那年我加入了法國國家電台做節目， 每日也會遇上不同的嘉賓，有時喜出望外，有時神憎鬼厭。 其中一位國家話劇院的大老闆來到節目接受訪問，他的表現霸道囂張，他在廣告時段跟節目總監投訴我們幾位主持人太多嘴，掩飾了他的光芒。 結果節目的下半段我們 幾位同事不敢出聲，只讓他一個人做獨腳戲。節目完畢後，他明知道我準備的環節欠缺了時間没有出街，便虛偽地跟我說對不起。

我笑著回應：「現場節目吖嘛！」

原來收了火、退一步，以優雅對抗野蠻，反而更令對方措手不及。

最後送上另一個逆境中的優雅故事，第二次世界大戰，法國的猶太人大部分被困集中營，箇中的傷亡和不人道相信毋須多說。當中有一位猶太小妹妹在囚禁中依然唱歌跳舞，為身邊的同胞帶來一線生機。日後這位勇氣可嘉的小妹妹成為了法國人永遠敬仰的已故政治家 Simone Veil. 

姊妹們，記得下次當你遇上不愉快的事情，便要提醒自己這正是生命裡最優雅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