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11月9日開始,所有出口至美國的「香港製」產品都會被貼上「Made in China」標籤。這種傷痛不言而喻,只能苦中作樂地慶幸,香港文化在快要連母語都被侵蝕掉之時,大家還記得這地方的重要價值。駱駝牌暖水壺、九龍麵粉廠麵粉等本地製品牌成功被帶起關注,甚至成為一種 lifestyle。
可惜每人每日都接觸的時裝之上,鮮有人想到「香港製造」,要不是選擇又平又方便的快時尚、韓國代購,就是充斥優越感的奢侈品牌。香港時裝,舉步維艱。
然而還是有人死心不息。楊展,香港設計師,推動的不但是香港時裝設計,還有背後整個生產鏈。問他香港是否還可能擁有自己的製衣業,竟大言不慚直說:「絕對有可能。」
「以生產來說,香港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們有深水埗、有鄰近的廣州,交通亦方便,一日之內可以做到買布,去工廠造衫,再回來看店,這是其他地方做不到的。」
跟大部分人一樣,以為香港製衣業早因為經營成本高企而死,但原來還存在著極少數的版房和工廠姐姐;又以為本地設計師會為了節省成本而將生產北移,原來香港製造還是有無可取代的優勢,以致求過於供。
「成本是高,但方便,大家都知對方想要甚麼。」噢,原來同聲同氣還是比較好。
雖然服務供不應求,但要蓬勃起一個產業,長遠而言還是需要合適人才。
「其實一個『紙樣師傅』是一個『紙樣設計師』,車衣姐姐亦是『車衣設計師』,他們需要有想法來跟時裝設計師的相結合。」就如醫生、工程師一樣,這些技術人員也是需要學習磨練,然而他們的資歷架構、地位、工資都未有被提升,令外界誤會這是低學歷都可以做到的行業,沒有年輕人願意接觸。
放眼外國,例如楊展就有四位學生到 Chanel 做學徒,跟師傅學習如何純人手製作西裝,由公司全額負責。有發現嗎?一旦冠上了奢侈品牌的名號,整件事質感立即變得不一樣。在香港,我們又能如何逆轉大眾思維?
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很有限。楊展走了17年的時裝路後,今年毅然決定參選立法會紡織及製衣界別,一方面可能是因為身為香港人的倔強,不願見到議員在無挑戰下自動當選,另一方面也但求能為時裝界做得更多。
「大商家、大財團未必知道我們的想法。」自2012年起,立法會的紡織及製衣界一直由自由黨「政界方中信」鍾國斌先生作代表。楊展認同鍾生自有其作為,但商人出身的他未必對設計師、中小微企身同感受。
「例如我們現時都是用些現有的布料,但其實我們是否可以有資助來研發一些布料?」在環保物料方面,即使是為人詬病的 Fast Fasion 代表 H&M 去年亦已推出以回收膠樽所造的衣物,擁有整個科學園的香港卻仍在起步階段。
「如果我穿著六十個、八十個膠樽在身上,那是同時做環保,但一切都需要資金去研發,普通品牌未必有能力去負擔。」想起肺炎一役,口罩短缺時,政府未能找到供應來源,反是民間群起造出自家口罩成功自救。給民間足夠援助,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進程。
談到肺炎,雖然令到全世界萬物枯萎,時裝界卻在困境之中迎來了可謂最豐富的時裝發佈:Dior 的微電影、Louis Vuitton 的 AR 展、Moschino 以扯線公仔取代真人,都說明了時裝之中仍有無限可能性。香港亦然,為本地設計師而設的 CENTRESTAGE 今年以電腦特技(CG)製作虛擬時裝匯演,讓品牌發佈及推廣最新系列。
「今次有這個起步,其實我們是否可以再行多一點?」回歸到設計師的身份,楊展果然十分天馬行空,「香港電影的CG製作在國際上其實很有水準,那我們是否可以跟電影、廣告行業合作?設計師可以有更多方式來表達自己的視野。」
在匯演結束之後,楊展在社交平台上有感「搵到方向就投放資源與多媒體科技創作人/電影人/廣告人合作,還要培育時裝多媒體人才。殺出一條血路啦!」實在慚愧,當文化入侵至病入膏肓,當人人高呼 Hong Kong is dead 之時,還有人正不離不棄地去拯救本土核心價值,甚至寄望承傳。好傻好天真?Quit Hong Kong 的你們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