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回 10 年前的報道,時裝界好像什麼都沒變。品牌依舊 Musical Chair 般更換設計師,手袋仍是時裝受眾的唯一信仰、Influencers 還有利可圖。即使在時裝界如英女皇般存在的 Karl Lagerfeld,與事頭婆前後腳仙遊,世界仍是如常運作的。在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新舊曖昧交替之際,時裝周反映了這個年代的一點什麼?
一個時裝周,在你眼中可能只是一個名利場。對我來說,卻是洞悉一個新時代意識形態的好時機。第9季到訪時裝周,回想8年前首季出征面臨紙媒轉型,每場騷後趕住上傳照片、做後台訪問、每晚寫網稿,maximise 網上的 presence。8 年後,我們由發展數碼內容,再度進化,每場騷追擊流量密碼,在明星效應大於一切、韓流迎來的黃金年代,個個品牌都要向韓星招手,時裝編輯由研究時裝文化,變成追星專員,看熟網劇、要比大眾快一步點中「真命天子」。所以,有前輩說這年代香港已經沒有時裝編輯,也不無道理。時裝周變成什麼模樣?由 Suzy Menkes 撰寫的 《The Circus of Fashion》至今剛好 10 年。文章形容時裝博主為了搶眼球,穿最浮誇的衣服、甚至走在䡅來攘往的馬路上,目的就是登上各傳媒的街拍報道——“ to be seen”,作者笑指時裝產業像馬戲團一樣,令時裝周水洩不通。10年過去了,當初大家藐視的 Bryan Boy 場場騷坐 Front Row,出名準時的 Anna Wintour 要容忍Kylie Jenner 和 Kadashian 耍大牌遲大到、當初放狠話的 Suzy Menkes 則辭去《VOGUE》的寫手王位,閒時看看騷和搞 podcast,過半退休生活。在一場騷內,法國女人代表 Carine Roitfeld 也放棄了6 吋高跟鞋,換上平底鞋的她氣勢全失⋯時裝界唯一不變的定律,就是沒有人會輸一輩子,也沒有人能夠紅遍一生。每個人也會有他的 moments,就是時裝產業的吸引之處。
時裝是一個趕潮流的行業,要「趕」,自然就會辛苦。臨出發重溫了黎堅惠的《時裝時刻 1987-2007》,就明白到每個年代的雜誌人埋怨的事物都萬變不離其宗。每次討論「時裝是否己死」這話題,我都很喜歡分享一個心理實驗——實驗分兩組人,一組認為自己是幸福的、另一組認為自己是不幸的。首輪實驗要兩組人買彩票,認為自己幸運或不幸的人,中彩機會相差不大;第二輪實驗,兩組人均要讀一份報紙,計時數出報紙內有多少文字。結果顯示,認為自己幸福的人,普遍更快獲得答案,有些人甚至 10 秒鐘就能夠答到報紙內文字總數。反觀,覺得自己不幸的人,平均值至少要兩分半鐘才能夠獲得答案。事實上,報紙上一早印有文字總數。這個實驗告訴我們,覺得自己幸或不幸,其實與眼界闊窄相關。你說時裝已死,可能你只着眼於為 Alexander McQueen 效 力 26 年的 Sarah Burton 的 離 職、Miuccia Prada 的愛將 Fabio Zambernardi 的告別、 還 有 Tod’s的 Walter Chiapponi 最後一個系列;你認為時裝還是美好的,很可能你眼界容得下 Casey Cadwallader 的 Mugler、欣賞 Jacquemus 的膽識、甚至認為時裝界至少還有Miuccia Prada、川久保玲、山本耀司⋯⋯歷史告訴我們,百廢待興就是創作澎湃之時。老掉牙的例子有文藝復興,還有第二次世界大戰後Dior 先生創造了永垂不朽的 The New Look、未計日本完結封建統治後的明治年代,西方文化全面入侵,令日本振興成世界強國。That’s why 疫情真正完結後,我最期待的是,火力全開的時裝周會否有一番新景象?看罷,反而給我保守至極的觀感。保守主義的歸來,可能是社會不再鼓勵展現個性,又或者是經濟不樂觀,所以使費都要實用至上。我的觀察是,經歷種種變遷和打擊,世人都活得很洩氣,洩氣的人最不想試新事物,只想看以前愛看的劇,穿以前愛穿的服飾。或許如此,Re-edition 的經典造型(如Saint Laurent的 Safari Look)和手袋、鞋履(Gucci 新季是註腳)繼續是今季設計師愛用的 methodology,影視 Reboot 也頓成熱潮, 像《恐懼鬥室》的回歸、《Just Like That》繼續獲續約等等。這些溫故不知新的現況代表了,我們最需要的,其實只是一份熟悉的安全感。
大家印象中的 Louis Vuitton 是什麼顏色的?多年來,品牌為了鞏固自己與藝術、頂尖收藏的聯想 ,一向與博物館場地不離不棄。今季畫風一變,選址是非常touristic 的香榭麗舍大街(Champs-Élysées),驟看街號還以為是 Louis Vuitton 門店,你就知道今季一點都不簡單。一到埗,香榭麗舍大街圍觀的人潮非常震撼,場地正正位於 Louis Vuitton 門店旁邊。這座建於 19 世紀的建築物,早期用作容納世界博覽會的遊客,與 Louis Vuitton 的「旅行」基因不謀而合。或許如比,Louis Vuitton 剛收購這座大樓,便立馬在此舉行時裝展。場地內全被橙色防水布包裹,與以往天橋佈置有很大對比。為什麼是橙色呢?結合了紅色和黃色的橙色,充滿活力和樂觀正面的態度,不是不像旅行者、探險家的精神。膠質佈景更令人聯想到熱氣球的內籠設計,觀眾就好像坐在熱氣球內,從巴黎鬧市出發去外地歷險。最特別的是,今季特地不設新聞稿,請觀眾自己領略。
以今季系列來說,「瀟灑」就是關鍵詞。不但單品有無限混搭可能,連 formal 一點的 suits 和晚裝裙都很輕便,可手提上機也毫無負擔,適合喜歡外遊的精緻女士。Nicolas Ghesquière 的設計語言,屬於一眼就可以給人認出的風格。對未來主義和復古情懷的迷戀,過往多季例子多不勝數。今季剪裁和質感千變萬化,一開始是飄逸的 bay 套裝,看似保守的絲質 blouse 和雙層長裙,上下身用上近乎對比色撞 pattern,在十分實穿的款式上挑戰一下大家的接受能力,就很有 “ Ghesquière” 的風格; 硬朗貼身的 corset 十分耀眼,而且配上襪帶做 shoulder strap,非常誘人,相信一眾品牌大使如 Zendaya、New Jeans 的 Hyein 也會陸續親身示範;最引人入勝的,卻是系列中最後數件闊膊的 Military Jacket,企領、修腰、換上如珠寶的鈕扣,對比其他設計來說絕對是簡約的,但 impact 卻大得多,大概是我們很久沒有見過 Nicolas Ghesquière 做如此美的外套了。只可以說,服裝系列大大減少了 monogram 的應用,才看得到他的真功夫!
Nicolas Ghesquière 用鞋履教會我們重拾應有的 decency。一套至少索價 6 位數字的服裝,好歹也要穿對見得人的鞋,換句說話,就是不要「觀音頭掃把腳」。因比,今季一對「爆款」的運動鞋, Cowboy boots、甚至是露指鞋都沒有。
憑二手市場的價格數據便得知,你可以永遠相信 Louis Vuitton 的手袋。今季有幾項大熱手袋獲得重生,例如是換上 monotone 的 Vanity Case、加上圖章的 Soft Trunk、骰仔袋,均以煥然一新的姿勢再度回歸。同場加映有扭計骰的 evening clutch、名副其實的 “ Camera Bag”,還有今季最亮眼的 “ LV” 手挽袋,收藏價值一流;今季配飾設計,屬於每個人都能挑選到自己心儀款式的一季。
Chanel 創作總監 Virginie Viard 每季愛從 Gabrielle Chanel 的生平找靈感, 今季靈感來自藝術收藏者 Charles 和 Marie-Laure de Noailles 位於南法的住宅 Villa Noailles( 諾阿耶別墅花園 ), 女主人 Marie-Laure de Noailles 與 Gabrielle Chanel 之間的友誼,也順理成章成今季着筆的地方。
Villa Noailles 是法國建築師 Robert Mallet-Stevens 的作品,他生於 1886 年巴黎,作品深受維也納分離派建築師 Josef Hoffma 影響。Villa Noailles 是 他 在 1920 年代設計的別墅,位於南法普羅旺斯的小市 鎮 Hyères。風格非常包浩斯,是現代主義之作;原為藝術收藏家 Charles和 Marie-Laure de Noailles 的住宅,隨後有多位藝術家進駐,如美國藝術家 ManRay、拍攝《安達魯之犬》的西班牙導演 Buñuel、達利和考克多等。因此,該別墅成為了藝術家的靈感和朝聖之地。Karl Lagerfeld 也在 1995 年夏天拍攝 VillaNoailles,當年隨即由 Steidl 出版書籍。該建築最獨特且標誌性的設計,就是台階式花園圍牆的窗口,為花園框出一幅風景畫(今季請柬也用上同樣設計給大家感受到該建築之美);花園中的立體方格佈局,設計師把它轉化成系列中的幾何圖形和拼合圖案。創作總監Virginie Viard 解釋道:「春夏系列精緻而不拘謹,大量運用斜紋軟呢布料,還有運動便服及喱士元素,我想用一種型格手法表演對比之美。」輕盈柔軟的設計描繪出優雅灑脫的女性氣息。
在東京國立美術館看了 Musée Yves Saint Laurent Paris 的回顧展,展覽收藏了超過100套經典造型,好看是一定的。但是我更佩服 Saint Laurent 把品牌演繹成今日的形象。看罷展覽就會知道,Yves Saint Laurent 其實不是一味兒的黑黑沉沉和踢死免,相反,其實大部分作品也相當色彩斑斕和 Glamorous。創作總監 Anthony Vaccarello 是聰明的,他懂得挑出最適合現時女士穿着的「聖羅蘭」, 並將其款式摩登化。經過幾年洗腦式的策略,我也頗肯定大家心目中的聖羅蘭是Anthony Vaccarello 筆下的Saint Laurent而非“Yves Saint Laurent”—— 紅唇、Sleek Hair、大大件的耳環和 bangle, 具有聖羅蘭精神,但是他從物料選擇、簡化的設計,創造了更貼合這個年代的「新版本」。
今季靈感是誕生於1967年的Safari Jacket,眾所周知,Yves Saint Laurent有很多成功的作品均從裝取材,例如 Pea Coat 和 Tuxedo, Safari Jacket 靈感則來自於非洲軍團所穿的制服,更廣泛地形容的話,就是西方男人在非洲常穿的服裝。這款狩獵外套適合炎熱的夏季,完美體現1960年代激發的自由精神。在1969年, Saint Laurent 左岸精品店推出了這款狩獵外套的成衣版本,立即獲得商業上的成功。今季創作總監Anthony Vaccarello 變本加厲,把這件 Safari Jacket 擴散成一個系列,不少單品如 Cargo Pants 和 Jumpsuit 也聰明地運用到 Safari Jacket 的元素,集巴黎情懷與非洲熱情於一身,相信品牌來年成衣系列將會有不錯的成積。
Miu Miu 首次登上 Lyst 指數第一位,即是說,這年最多人搜尋的品牌就是Miu Miu。這項數據,就等於認同了 Miu Miu 就是「年度品牌」(Brand of the year)吧。Miu Miu的成功很簡單,就是每季用不同的手法演繹 Preppy Style,你看看那對 Penny Loafers,由2022年春夏系列後,就沒有缺席過,一直在天橋上推陳出新。Miu Miu 季季也有變化,但依然屬於同一個 universe,所以顧客季季買一兩件,就可以無限地混搭下去,這就是 Miu Miu 獲得商業上成功的主因。今季主題是 “A Rationale of Beauties”,顧名思義,就是探索現今世代美麗的邏輯依據,但又要將其推翻拆解並重新定義。什麼叫美呢?通常都是我們熟悉的,我們覺得一朵花很美,Miu Miu 就會將不同的花放在一起變成花束。因此,今季「混搭」得很瘋狂,基至可以說是「混亂」。例如是一身正經的針織衫配上泳褲,華麗的釘珠裙配一對人字涼鞋、西裝外套配運動褲,將所有熟悉的單品,混雜成一個造型,就是今季 Miu Miu 研究的命題。題外話是,今季手袋攻勢強勁,從來認為Miu Miu手袋不保值的我,也特地從門店訂了一個。與同類品牌對比,Miu Miu 手袋的性價比算很公道了,相信在其他品牌不斷加價的氣氛下,Miu Miu 既實用,CP 值又高的條件下,會吸引到更多消費者。驟眼看,今季有很多潛質 IT Bags,據我在米蘭和巴黎的 Miu Miu 購物經驗,看準時機就好入手了,因為貨去得真的很快,而且 wait list 很長!
愛馬仕是巴黎時裝周的最後一片樂士。沒有明星坐陣,單純用衣服和佈景講故事,雖然潮流(如名人文化)是令人興奮的,但是傳統不見得必定沉悶,特別是出自 Hermès 筆下的。Hermès 今季帶我們在醺然的草地上來一趟野餐,背景音樂伴着鳥啼,與大家發了一場白日夢。系列由一襲紅開場,逐漸散開成軍綠色、白色、米色和黑色,最後回到啡紅色調,就像一片山景的顏色,給人沉浸式的體驗。
今季服裝依然以實穿和簡約為方針,一點都不張揚、不帶任何霎眼嬌的元素,是細水長流的款式。Birki 和 Arçon 手袋、Panier d’été 和 Pochette d’été 手袋, 以及 Chaîne d’ancre Punk 粗手鐲登場,為造型加入亮點,給人一種舒適、人人都值得享受的仲夏時尚。值得一提的是,時裝展上用作裝飾的植物,在活動完結後將移送至其他地方繼續栽種,以恪守物料循環和愛護環境的原則。
Balenciaga 的創作總監 Demna Gvasalia 反省上季的設計,認為太完美和精緻的作品並不代表他。他分享與丈夫 Loïk 南法度假時的經歷,愛作奇異打扮的 Demna 丈夫 Loïk, 因裝扮被高級餐廳請他們離場。隔天2人做了1個實驗,先去購物,模仿《The White Lotus》裏有錢人般,嘗試穿得很 posh, 例如是精緻的短褲、polo shirt 和 loafer,並拍照留念。「這是一個人試着融入人群的實驗。」Demna 解釋道:「那種感覺很噁心,這經歷確認了我自己想追求的東西,我始終希望我的作品能忠於自我,而不是想變成別人。」爭議不斷的一年中,Demna 從 2023 年秋冬系列反省自我——「我真的蠻討厭那系列的。雖然是一場很棒的騷,但太精緻了,從很多面向來看,那都是一種恐懼的展現。我不喜歡太華美的東西,我喜歡事物的粗糙,這是我的美學,我必須忠於這點。」
今季,Demna 決定要忠於自己,首先把對人生尤其重要的人都放在天橋上。開場是他的母親 Ella Gvasalia、曾經是他導師的時尚評論家 Cathy Horyn、品牌公關 Robin Measo、伴侶 Loïk、大學教授 Linda Loppa 和 Yvonne Dekok, 還有當初請Demna來上班的Lionel Vermeil。除了 casting 陣容亮點十足,今季亦很有幽默感。例如高跟鞋和皮鞋變成 clutch,夾着機票的passport 變成銀包、行李箱變旅行袋等等。最浪漫是與伴侶 Loïk 共同用1990年代的復古婚紗重組的 finale look,既頹廢又有淡淡溫馨。
大家以為做開 Street Fashion 的 Matthew Williams 應該會把 Givenchy 做得很潮,偏偏我在他的系列中看到近代最高級的 Givenchy。今季從花朵取材,你可以笑說“ Floral, for spring?”但是他就是能夠從平平無奇的主題做出一點驚喜。系列共有52套造型,經典黑白色的造型有 Audrey Hepburn 的優雅,然後奶油黃、淡藍、香芋紫及藕粉等低飽和度的柔和粉色,由溫柔的透視面料到厚實的緞料一應俱全,質感非常豐富。服飾上大量減去縫線,給人乾淨俐落的高級感,有不少西裝就特意保留男裝的輪廓,但去除了多餘的裝飾,在男裝與女裝之間取個平衡。細查資料,才發現系列有Givenchy Archive 的設計,當中一件緞面大衣就是啟發自 Audrey Hepburn 的電影《Funny Face》。
何謂「現在」? Dior女裝創意總監 Maria Grazia Chiuri 認為「現在」就是「過去」與「未來」的共存體。換句話說,每一個過去的人物和我們對未來的想像,就是組成「現在」的關鍵。 Maria Grazia Chiuri 把靈感鎖定在跨越時代的「女巫」上,女巫是母系神祇知識的守護者、亦是植物科學的傳承者,對自然界中的時序懷抱敬意,勇於挑戰男性主導的世界,並展現獨立自主、屬挑戰體制的「叛逆」女性。系列中,我們看到由男裝精神取材的外套,以撕、裂與燃燒等元素,在布料表達了對物質、時空及義大利藝術家 Alberto Burri 作品的理解。
每季均與女性藝術家合作的 Maria Grazia Chiuri,今季聯同藝術家 Elena Bellantoni ,在騷場內展示了性別歧視廣告的意象與反骨文字回應主流對女性的刻板印象。
山本耀司的衣服總有種別人取代不了的情懷。任你模仿得更似,甚至比他玩剪裁玩得更出神入化,都未必有他一成的感染力。看過他紀錄片的人便知,他為人感性,不志在擁有名氣。做衣服的過程對他來說,像冥想,又像一種自我探索的旅程。今季,他繼續做了幾項拿手的抽象剪裁,溶溶爛爛的細節配上喱士;手工精細,而且代表完美工藝的 Lace 配上半完成的 unfinish hemming,對比強列;輪廓極具女人味,配合妝容,有種凄美的浪漫。
不知道你會否懷念上個年代每位設計師挑戰自己創作極限,大家各自天馬行空、放飛自我,那時候,設計實穿與否,從來不是設計師的考慮。我們來到時裝面對大眾的年代,花錢買衣服的人想尚得來舒適,不想花了大錢還要花心思「駕馭」一件服飾。所以近年的時裝都很遷就大眾,甚至乎讓一眾 Top Clients 決定了一個品牌應否更換設計師。作為編輯,看到 John Galliano 仍能自由創作,就好像收到來自火星的明信片,告訴你火星是可以有生命一樣感動。John Galliano 做的 Maison Margiela,每季的設計手法也相差無幾,今季重心仍是解構,拉鏈拉到一半、數件舊衣升級再造,滿是細節。最感動的是用上垃圾袋和膠紙等便宜的東西做出非凡的晚裝,給他更廉價的原料也可以變出魔法,這才是設計師的功力所在。
Loewe 創作總監 Jonathan Anderson 的設計手法一向有別於人,今季的設計從遠觀及近觀出發,如放大鏡般,把所有的服飾細節放大,像一篇講述服飾結構的論文,給大家來一場非常 close-up 的時裝表演。點睛之作有超高腰牛仔褲,大幅延長了腰線,解構了我們認知的人體比例;把設計 mock-up 常見的「大頭針」(pin) 化身成「腰帶」,有種放大比例的幽默感。這些看似隨意的設計,永遠有神來之筆,例如以一疊閃亮的胸針 (brooch) 扣在一起的上衣,還有與藝術家 Lynda Benglis 合作的變形戒指、手鐲、胸針、耳環及吊墜,經過打結、打褶、傾注及擠壓,就像可穿上身的雕塑,反映出周圍轉變不停的世界。
騷場內擺放的6件大型青銅雕塑,也是出自參與系列設計的藝術家Lynda Benglis,場內展出《Elephant Necklace》黏土雕塑系列,後者以黏土扭曲擠壓成長條狀造成生動形態,而大型青銅雕塑是將黏土作品放大鑄造而成。 Lynda Benglis 自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用黏土創作,並將黏土物料的運用操作比喻為跳舞。將黏土作品放大的過程中,原有的斑點瑕疵及印記亦被放大。雕塑的拋光青銅或啞黑色銅鏽表面反映出不同光線效果,與 Jonathan Anderson 的創作可謂是天作之合。
Isabel Marant 2024年春夏系列再一次展示出設計師的從容自在與反叛個性,迷你短褲、掛頸短裙、寬闊外套,一貫品牌的率性態度,細看之下蕾絲面料與縷空剪裁皆浮現出有機形態與曲線,以簡化的自然元素作裝飾,傾注陣陣新藝術運動(Art Nouveau)的自由美感。
新季在質感上亦勇於嘗試,從蕾絲、絲娟、呢絨、針織以、皮革,以至珠片一網打盡,降落傘面料大衣與cargo pants以軟熟的棉質詮釋,硬朗的牛仔裝則以金線星座圖案刺繡點綴,多樣的質感與裝飾為輕盈春裝添置陣陣詩意。還有一點品牌在這30年間絲毫不變,那便是設計的無階級意識,新季每個造型不論是放到Ibiza海邊或是巴黎夜宴,都是如此理所當然。懂Isabel Marant的女子,反叛與性感盡在骨子裡。
從94年創立個人品牌至今,Isabel Marant依舊是那熱愛時裝、熱愛探索的頑孩,能夠讓她開闢自己想走的路,全因欲望由生,「欲望驅使我們前進,令我們打開感官,感受萬有,以無窮的生命力突破常規。輕狂躁動的生活節奏使我們亢奮,燃起內心的激情。靈感與偏執,鋪墊出創意的底蘊。循規蹈矩教我們生厭,皆因一切在意料之中,因此我們在服飾上巧妙地顛覆常規。反叛造就我們別具一格的造型,我們隨心所欲,塑造出我們自豪的心頭好。我們以時裝締造一場慶典,在席上同享歡欣喜悅,向生命中崇高的叛逆精神致敬。」
這份讓人牙癢癢的叛逆精神,在Isabel Marant的店舖內也發揮到極致。位於置地廣場的新店 11月隆重開幕,室內設計靈感來自70年代法國實驗運動,由荷蘭設計室Odd Matte精心策劃,透過對比、張力及自然純粹的狀態,譜寫出品牌低調奢華的美學。
刺眼的螢光黃調是喜悅的由來,陳列櫃佈滿凹痕,那是少年的衝動,亦是設計師與生俱來的幽默。整體而言,新店還是以簡約主義主導,卻絲毫沒有半分冷漠,就像Isabel Marant的設計一樣,effortless yet enticing。
假如每個地方均有品牌負責演繹譯一個城市的風情,Bottega Veneta就是米蘭時裝周週的天選之人。作為一個工業城市,米蘭故固然是務實的,但是城市間又不失歷史底氣和創意,創作總監 Matthieu Blazy 完成他的「意大利三部曲」後,今季稍作休息,不再從意大利取材。今季他在美國小說作家Jack Kerouac的《On The Road》取靈感,屬自傳式的小說,講述作者年輕時夥同朋友,從美國中西部及墨西哥展開數年的冒險的真實經歷,再結合了虛構的人物情節。書中人物漫無目的上路,途中放縱又瘋狂,最終各人卻淡然道別,沒有人知道自己未來會否再相見。因此,「自由」是今季的精神,我們看到俐落剪裁的西服套裝,又有隨意的連衣裙、斗篷、充滿民族風格的流蘇長裙等,一切的設計都非常意識流。
從“Prada Slime”可見,Prada的男裝與女裝已設置於同一個universe,不但場地設置延續延繼了上場男裝騷首次亮相的黏液curtain,設計上亦有不少雷同之處。例如是Diet Prada取笑像2000年代DIY的頭髮閃石貼紙,今季的流蘇貼石早在六6月男裝騷登場。雖然有些元素已在男裝披露,今季仍有不少新亮點。最大的spotlight必定是Miuccia Prada愛將Fabio Zambernardi的告別,作為設計總監的他,今季交出了非常Prada的系列,連在米蘭的售貨員都問我:「你不懷念這個Old Prada嗎?」
甚什麼叫「非常Prada」?Karl Lagerfeld就說過,Miuccia Prada最懂得從Flea Market找靈感;《System》的訪問卻透露過,Miuccia Prada非常喜歡布版,最愛收藏紡織廠一本本如字典厚的樣本書,更揚言:「只要給我一塊布料,我就能夠在腦海構思一個系列。」今季兩種“Prada Essence”共存,首先有復古造舊的皮革設計,殘殘舊舊的Flea Market服飾上加入了華麗的鑲石,是Prada常見的「矛盾」組合;今季的布料研發有像空氣般輕巧的歐根紗,隨模特兒走動時,像水母游泳般,散發極美的movement。
女裝藝術總監 Kim Jones 在 show note 提及到他的靈感來源——「當我在羅馬時,每天都會戴着著耳機從酒店走到羅馬鬥獸場。這就像是在聽一部想像中的電影原聲帶,一路上我看到的都是 Fendi 的角色,」或許如此,今季 Fendi 展場內築起了多個品牌經典手袋的石像,像羅馬柱一樣,支撐着整個場地。一進場,望到雕像立即令人感到安心,好像你可以把整個人依靠着他,就像 Fendi 的手袋設計般,永遠有質素保證。今季的設計以實穿和舒適為主,以柔軟的布料包裹着著身體,親膚的面料就好像從皮膚延伸出來,像時裝的 ASMR 有教人放鬆的作用,屬於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這才是 Kim Jones 眼中真正的奢華。
Diesel的時裝騷應該至少破了一項紀錄,就是他一次容納了7000名觀眾!為甚什麼 Glenn Martens 可以把 Diesel 做得這麼好?因為他每次做的主題很簡單,但是很有感染力。今季主題是Diesel knows how to party,一早已公開給公眾申請參與這個「派對」,架步像Rave Party,戶外音樂節般的設置卻迎來大雨,但是溶溶爛爛的設計,在雨水下顯得更有張力,令人想起了Alexander McQueen本尊的《Golden Shower》時裝展,兩者設計同時充滿性意味,也有暴力及施暴的雷同之處。偏偏Glenn Martens把這些元素變成原創的表達,明明Y2K潮流也開到荼蘼,但是他就是能從中提煉一些歷久不衰的設計。不得不說,他可能是這個年代最有Noise的設計師。時裝展結束後無縫連接至after party,而且借用場地同時舉行了電影節,屬今季貨真價實的話題之作。
Ferragamo 易帥後,Brand Desirability 已大大提升,多季也有辦辨識度高的作品,手袋設計生色不少,品牌也正式回歸時裝殿堂。今次SS24的季度精彩絕倫,我們看到在天橋上久違的Old Celine風格,但是Maximilian Davis筆下的Ferragamo,永遠有種不經意的性感。簡約和實穿的風格只是基礎,經過貼身剪裁和不同的腰線比例,他把這種風格演變成一種性感但不落俗套、而且非常高級。值得一提的是新季手袋設計,任何容量和款式一應俱全,可以考慮入手。
當所有人都嚮往旅行,Max Mara今季便順勢帶我們遊了一趟意式花園。經常說米蘭時裝周週定義了一種中產品味,還記得《Sex & The City》中的Mr. Big投訴前妻把家居全換上米色家具,或多或少代表了,Beige就是上流社會的最愛的顏色。以大地色調和米色聞名的 Max Mara ,冬季出Teddy Coat、夏日設計戶外功能性的時裝,今季除了在設計上推陳出新,推出不少light weight裙裝和設有大口袋的服飾,同時亦回應上流社會的需求,看它的時裝展就會獲得端倪,得知來年富貴人家的暑假有何計劃。
今季主題是“Like A Breeze”,像微風一樣輕盈的顏色和布料,修飾身形又不過於貼身的剪裁,為女士們帶來毫無負擔的夏日時尚。手袋方面則是兩個極端,要不就是Oversize的大容量手袋,伴你一日披荊斬棘乘風破浪都沒問題;要不就極度迷你,只能容得下必需品,但是令你有兩袖清風的瀟灑。
今季Giorgio Armani 從震動(Vibration)的概念中找到靈感,他將這種理念融入系列的紋理中,許多外套、連衣裙和上衣都繡有波紋效果,而模特的頭髮則被賦予了1920 年代的波浪風格。美麗的成衣系列充滿了青銅色、銀色、紫色和藍色的金屬色調,天橋上有許多屬於紅地毯的華美連身裙,還有優雅的工作服。 「振動是本季的靈感來源,意味着著光和情感的振動,」Giorgio Armani 向我們講述他的 2024 年春夏系列。 「我設計了帶有波紋、起伏表面的服裝,這些波紋延伸到了配件甚至髮型中。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個感性的系列,而且非常個人化。」
創作總監Daniel Lee筆下的Burberry一向備受關注。有行內人透露,由於Burberry要履行演繹英國風情的義務,所以Daniel Lee首季系列的草稿經過大幅修改,由一向極簡的風格,逐點改變成較為繁複的造型。英國傳媒對於Daniel Lee首季系列是滿意的,甚至帶點「你不欣賞是因為你不懂英倫」的傲氣。不論回響如何,觀眾對Daniel Lee是寬容的,絕對不介意給他多點時間看他用鬼斧神工改造這個國寶級的品牌。
今季選址在較為冷門的Highbury Fields公園,在草坪中央搭建了巨型綠色格紋帳篷。為了宣傳,騷前Bond Street地鐵站更搖身一變成“Burberry Station”,令觀眾更期待新季設計。不負眾望,我們看到了一如以往乾淨俐落的造型,已晉身為品牌Brand Colour的Royal Blue佔系列比數不高,但無疑為品牌做到清晰的新形象;低腰線重新定義了品牌的核心——Trench Coat,也同時顧及到低腰線不易駕馭,所以用家其實可以自行調校較腰線;很多人不明白的Finale Look,由半裸的男模特穿着牛仔褲謝幕,有人說是向Daniel Lee(曾經半裸拍攝雜誌封面)致敬,實情是Daniel Lee希望New Burberry的男士可以給人性感的印象,故此帶點反高潮地完結整場表演。Daniel Lee不愧是懂得這個年代的設計師,由騷前宣傳到謝幕都一一帶起話題,相信今季到貨時仍會陸續有不同驚喜,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自從 Tory Burch 卸任品牌CEO後,設計漸入佳境,今季品牌用上輕巧物料,反思何謂Effortless。喜愛藝術的Tory Burch一如以住用上如藝術品般的大膽配色,打造了一季耐看又仙氣十足的系列,有品牌長期好友劉雯和初次合作的水原希子行貓步。值得一提的是,今次是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首次借出場地舉行時裝展,內裏裡的建築風格與設計互相輝映,帶給人目不暇給的視覺享受。
紐約時裝周週今時唔同住日。以往還是有點魅力的,像Raf Simons仍在Calvin Klein的年代,還有當紅的Thom Browne和Tom Ford坐陣,就吸引了不少外媒到現場報道導。現在大部分份品牌有機會就去巴黎和米蘭,紐約時裝周週叫座力難回當年勇。故此,Ralph Lauren時隔四年回到紐約是感動的,因為這種患難見真情,在時裝界已買少見少。
今季品牌選址在布魯克林的海軍造船廠倉庫中。場內的木質地板和典雅的巨型水晶吊燈,與Ralph Lauren一向的門店風格襯到絕。開場是最能代表美式時尚的牛仔造型,隨後是一貫品牌風格的華麗晚裝,最後由傳奇超模 Christy Turlington 身穿金色單肩長裙閉場,給人非常美式時尚的一場表演。
若然一季只能選一個時裝騷做Fashion Moment of the season,去年毫無疑問是用做噴射物料在Bella Hadid身上做衣服的Coperni。今季候選人不多,印象深刻的有Diesel,把時裝騷變成Rave Party,真正的狂歡,天公不造美,但是雨水令大家想起了Alexander McQueen的Golden Shower騷場,令大家發現了兩者是如此的和而不同;憑作品說話,每套都漂亮的是Prada,Miuccia Prada副手Fabio Zambernardi臨別秋波,給大家久違非常“Prada”的一季系列;可是,要數把衣服做得好看,又有舞台效果的,非Mugler莫屬。要明星,有范冰冰、Angela Bassett和Paris Hilton,要設計,創作總監Casey Cadwallader脫胎換骨,與H&M合作的款式只是基本嘢,今季從材質上的變化、顏色運用、真正令任何體型的女人穿Mugler都可以性感起來,把誘惑發揮到極致;要有go viral的視覺,更聰明地把數台大風扇吹起模特兒身上的紗布,像墨水在空中化開,順理成章成為了時裝周話題之最。
有初見就有告別,離別過後就是新開始,名副其實的“CIAO”。今季的新舊交替,由Helmut Lang與Gucci的新人上場,以至Alexander McQueen等老臣子告別。再次印證了,置身時裝產業中,變幻才是永恆。
一個謙虛的人通常都會成功的,特別是從事於時裝產業。先不論設計,我相信新上任的創作總監Sabato de Sarno是謙虛的。沒有新官上任高高在上的姿態,還要顧及到天氣問題,放棄了原本位於米蘭古城的場地,回到品牌基地Gucci Hub舉行首季系列。今季時裝周的spotlight無疑放在Gucci上,大品牌易帥,風格肯定要有翻天覆地的轉變,遊歷過品牌《COSMO》的展覽,了解品牌根源有數項元素,包括馬術、特地為Grace Kelly的Gucci Garden印花、旅行箱等等。前任創作總監Tom Ford與Alessandro Michele均把這些元素玩得出神入化了,新上任的Sabato還有什麼可發揮的空間?
處女作的系列重點有——Ancora Red,一種不曾存在於Pantone的特別色,據說靈感來源與電影《紅色沙漠》相關;然後關鍵詞是“Authentic”,即是服飾不是為了拍照而做的,由用家出發,真真正正設計給人穿的(Sabato設計的Valentino出名很賣得!)。餘下是釘珠的,西裝的、Twin-set的還有簡約的day wear,Gucci用這個系列告訴我們,所謂的Wardrobe Staple,要買就買最好,而做得最好,就是Gucci了。
釘珠的服飾繁華,但是一點都不難穿,其餘Day wear服飾通通轉用了輕巧的布料,剪裁極具空氣感、確保用家穿上時不會有任何負擔。而且每套服飾都融入了低調的品牌密碼。例如2000年代紅極一時的Ribbon,化身成拼皮的twin-set和Jackie手袋;很多服飾根本沒有Logo可言,只用上今季辨別色Ancora Red、或是像其中一件白背心肩帶上有一個細細的Gucci標誌,一切都非常subtle,不是做給人炫耀的,而是一件又一件向你許下可穿好幾年承諾的服飾。我最愛的則是今季的牛仔長褲,有深淺兩種色,設計巧妙地運用洗水,在牛仔褲上洗出一條永久的壓褲骨,把休閒服做得decent,而且不會太難穿,就是設計師Sabato的拿手好戲。
手袋方面,有兩款由Archive翻出的「新款式」,Jackie 1961換上了1950年代初採用的龍蝦扣子,原汁原味地重塑這個經典。厚底Loafer鞋履也放棄了Alessandro Michele的Horsebit Loafer鞋型,重新用上品牌初期推出的原型,是真正的Original。同系列也有一套向Tom Ford年代致敬的造型,白色後空背心鑲上粒粒閃石捆邊,相信這個造型就是Sabato心目中與自己Vision最接近的Archive Look。
在Alexander McQueen效力26年的Sarah Burton要離開了。她應該是Kerring Group旗下品牌的最後一根稻草吧。做天才的跟班分分鐘比做天才更難。既然Alexander McQueen是天才,凡人學不來的,他的副手Sarah Burton上任創作總監一職這13年來,只做好一件事,就是令Alexander McQueen天馬行空的點子有更多人可穿上身。在任內最後一個系列,Sarah Burton再度向Alexander McQueen致敬,我們看到Sarah Burton與Lee Alexander McQueen的混合體,彷彿她與他在天橋上終於重逢,場面感動,你可以看得出,大家都很想念Alexander McQueen,連品牌繆思Naomi Campbell在天橋上也落淚。Sarah Burton謝幕時與Elle Fanning、Edward Enninful、Anna Wintour相擁,全場掌聲如雷,除了感謝她多年來的付出,相信當中也有不少人慶幸她沒有因為年代轉變而變節,做一些違背品牌初心的東西。
隨時裝騷完結,也正式宣布了時裝界再沒有可打一世的工,設計師和總編輯隨時可被換走,當時Karl Lagerfeld與Chanel簽一輩子合約的故事,這年代聽來只是童話而己。
紐約時裝周的亮點是Peter Do首季做的Helmut Lang。大家應該也與我有同等疑問——過了這麼多年,Helmut Lang是否還有Brand desirability?品牌請來Peter Do,他有Old Celine alumni的光環,自已品牌也做得有聲色,才令人期待他會為Helmut Lang帶來什麼轉變。今季系列以"BORN TO GO"為題,與美籍越南裔詩人Ocean Vuong合作,把詩句貫穿系列。新聞稿提及到,因為Ocean Vuong首次到紐約時接觸到的就是Taxi,所以Taxi的印花、顏色(鮮黃)、甚至連安全帶都應用到系列中。我的疑問是,Helmut Lang不是奧地利人嗎?即使他後來搬到美國,但是關連性也欠缺說服力啊。我明白作為首個掌航時裝品牌的越南裔來說,談根源是重要的。但是當這些設計只像低配版的Peter Do,系列中只有raw denim overall能勉強地與Helmut Lang扯上關係,就很難感動別人了。談根源只要感動不了別人的,就淪落成肉麻。朋友看罷系列,與我的結論是,Peter Do的美學或許只能夠停留在Instagram上。一放上大場面就令人尷尬起來,連他在巴黎發布的個人系列都無厘精神。
我經常認為,你要認識一個人,最好觀察他不在工作時會做些什麼。Tod’s 的創作總監Walter Chiapponi離職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非洲做義工,那麼你大概明白他是什麼人。他任內的Tod’s,不算特別出色,至少也叫做不過不失。尤其近年興起的Quiet Luxury,就是他一直做開的風格。遺憾時不我與,米蘭時裝周關注率愈來愈高,你不夠wow,自然就要退位讓賢了。
Hubert de Givenchy生前說過「現在時尚工業,沒有時裝,只有手袋和鞋履。」偏偏Givenchy的創作總監Matthew Williams多季也提煉不到IT Shoes和手袋。假如Hermès推出的Kelly是時裝界首個IT Bag,這個於1935年面世的手袋(在1956年易名),面世己差不多一個世紀。隨2000年代時裝產業大眾化,難駕馭的時裝還未入屋,副產品手袋率先跑出,加冕成為主流追捧的對象。昔日的配角變成今日的大明星,養活了不少品牌。而手袋亦由complete a look的功能,晉身成為一個身份的象徵。2010年代,時尚產業迎來了加價戰,名牌加足13年價,手袋加價加到頂了,上月《The Business of Fashion》仍投訴名牌門市要人排隊的體驗很不「奢侈」,同時反映了名牌幾貴都好,依然有一定需求。
今季手袋主題很簡單,就是要實用,間接呼應了大眾對「安全感」的需求。像公事包般平實的外表,由Miu Miu領軍回歸時尚殿堂,早於去年已推出類似公事包款式的Miu Miu當然快人一步獲利,Hermès新款手袋為長方袋形推波助瀾,Ferragamo的男裝袋款設計也討喜。公事包款式看似簡單,但要做得有時尚touch卻不容易,Ferragamo的單手挽設計最直接了當,就是要「平凡中帶點不平凡」。Miu Miu托賴品牌名字早與少女形象不離不棄,加在masculine的公事包上自然有反諷的幽默。買不起名牌,大可以在代官山買Comme des Garçons的塗鴉公事包,折算大約$5000而已。值得一提的是,每次手袋設計回歸平淡,就是時裝強勢回歸前埋下的伏筆。總不能讓手袋與全身造型鬥矚目吧?手袋退下來,成衣才可以有發揮的空間。這也解釋了何解今季氣勢磅礴的Saint Laurent系列,天橋上一個手袋都沒有,因為當你的造型已很好看時,硬襯手袋只會破壞觀感。
拼皮每季都會出現,偏偏今季值得特別一提。以前我們愛買拼皮,是因為artisanal,既有工藝價值,又與別不同。今季我們喜歡拼皮的原因與工藝已irrelevant,純粹是當今時裝太貴了,愛打扮的年輕人要用自己的方法去接觸時尚,無人問津一段日子的中古時裝,因價格較為相宜,而且款式更特別,再度回歸大眾視野。連帶一眾仿復古的品牌興起,如Heaven by Marc Jacobs、Hysteric Glamour等。拼皮作為復古時尚的主要視覺元素,順勢回歸天橋,食正復古熱潮。
Y2K熱潮不是人人穿得起,但是手袋還是用得着的。Y2K潮流的起源來自一眾品牌復刻2000年代早期的經典作品,如Fendi的Baguette 、Prada的Re-edition 2000、Dior的Saddle Bag,熱潮隨後才蔓延至服裝。經過此役後,品牌發現原來Reissue有價,所以今季也有不少Reissue例子,像鈕扣用上古怪老人頭像的Prada手袋,就是復刻了1913年Miuccia Prada祖父Fratelli Prada的設計。而有參照經典轉化為自家作品的Balenciaga,手袋像Kelly Bag,但是換上了洗水皮和造舊的效果,輕鬆成為今季呼聲極高的手袋。
一份特別的Invitation就是一場好騷的開始。每次收到特別的請柬,腦內就會響起《Someone in the Crowd》的歌詞,從紙本上感受一季系列的主題和設計師的審美,這種體驗是美妙的。今季紐約時裝周幾乎全換上E-vite,我很怕其他地方效法它,所以行李超重都要把所有請柬帶回港好好記錄。
像腕錶設計的指南針,錶帶有黑,灰、綠色,隨機派發,要佩戴才可進場。從簡單一條錶帶都感受到Bottega Veneta的工藝精神!
印了一本放大版的琴鍵,沒有解釋原因,系列設計也不見得與鋼琴相關。請柬就是要人估先過癮。
Matthew Willaims每季請柬都有一個像clutch的信封,每季轉轉物料,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