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時尚界不會從這件事中吸取的教訓,如果我說得很直白的話,它應該吸取的教訓是,它應該不那麼貪婪。它過度變成了經濟機器。」同樣反對「搵錢至上」的 Raf Simons 與 Miuccia Prada ,聯手設計的首個 Prada男裝系列在2021秋冬米蘭男裝周登場,日前更一同接受《紐約時報》訪問,大談合作經驗、對疫情下社會的反思以及對時裝界的批評。
相比其他工作過的品牌,Prada對Raf Simons有獨一無二的地位,1月15日受訪時說:
「對我來說,來到這裡與Jil Sander或Dior或Calvin Klein非常不同。我從來沒有買過這些品牌的任何一件作品,但我一直是Prada的粉絲,Prada的觀察者,Prada的穿著者。我只穿Prada,好像有15年了,因為直至幾年前,我仍覺得穿著自己的衣服走來走去很奇怪。」
深愛 Prada的 Raf 迎來首個聯手男裝系列,自然令人極度注視他帶來什麼改變。
與 Prada 一向擅長「講故事」不同,今回 Raf與Miuccia 為首作銳意刺激起人們的「感覺」。Raf在show後的學生問答環節說,二人早期的討論尋找一件可以代表身體的物品開始設計,象徵現在人們的感受——得出的答案是 “long john” (bodysuit 塑身衣)。於是,貫穿2021秋冬男裝的就是一件老派廣東人俗稱的「虧佬衫」,當中有提花、馬海毛、針織衫、高領的、圓領的、V領的——披上外套或西裝就可以上班上街或Zoom。對兩人而言,它表代了一種「性感」、「身體」及當下的「舒適的安慰」。熟悉Prada 的粉絲,則很難不想起2008春夏的連身針織衫。
近季,Prada 重新在服裝和手袋產品中加入不少三角牌細節,使其標誌性提升。今回Raf 亦為他招牌式的設計加入了Prada 三角元素新演繹:在再生尼龍和皮革的超大 bomber jacket手袖和手套上加上了綴有鐵牌的三角形外袋,超級搶眼;在各款塑身衣的頸背上加了針織提花三角牌卻低調而別致,表達結合兩人時尚元素,也似乎是賣座保證。
與他們首次合作的2021春夏女裝相比,今次男裝系列反映出更明顯共生關係。這一點可以從色彩上看出,Raf說︰「我們都喜歡色彩的並置,我們希望它們能表達溫暖和感性。」鮮黃及膝大衣配襯的手套是艷紫色的;當模特穿上深粉紅色系的蓬鬆bomber走出時,搭配的是橙色手套——橙與桃紅的最強撞色組合是如此典型的Yves Saint Laurent組合,只因 Miuccia 和 Raf 都愛聖羅蘭。
兩人同時想通過時裝展背景來想強調他們對這個被疫症驅使的世界的情感反應。長期與Prada 合作的建築大師Rem Koolhaas 及 AMO 以雲石、樹脂、石膏及仿皮草勾畫出展場地「非空間」(既非室內也非室外)。運用充滿誘人魅力的物料(假毛皮、樹脂、大理石、石膏)包圍內部及外部——堅硬及柔軟、溫暖及寒冷,兩者同時地存在,又同時地不存在,它們之間沒有流動,展空間被刻意的抽象化,映照著琳琅滿目的表面質感和紡織物料,極度溫暖又極度冰冷,意指當下非常世界。
有共同喜愛固然好,但有兩個巨人之出現歧見又怎辦?時裝展後,來自倫敦中央聖馬丁學院時裝新聞學系的學生就詢問二人這個問題。Mrs. Prada答道︰
「其實不會有很多(分歧),因為如果我很討厭某些東西我們就不會做,反之亦然,非常清楚。自始我們就有很多討論。」
Raf:「我們一直論討、溝通,、對話,對我來說是完全自然的。如果我們都覺得某東西不太能match,我們就放棄,繼續向前,因為有太多其他的東西能夠match的了。」與一般講究「自我」的時裝diva式設計師印象不同,兩人對於「對話」的重視,表現出世間久違的「文明」態度。
Raf:「但自從我們合作以來,我發現有一件事非常極端——不要震驚,Miuccia——就是一個意念可能在show前最後一天被放棄,而一個新的想法可能會出現在show上。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在我自己的品牌中,我必須在時裝展前一個月就下定決心。」
Miuccia:「每個人都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路。每個人都討厭這樣。對我來說,新奇的是,當你在一個人身上(的樣版)檢查配色,並想像出衣服的樣子——我從來沒有這樣做過。我從來沒有在人身上試過這麼多東西。」看來兩人在合作過程中,將能為對方帶來新剌激和改變,未來或為我們呈現更多驚喜。
曾因為未能為Calvin Klein帶來最大利潤,故此不歡而散的Raf ,在訪問中再度談到平衡商業與創意的問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第一願望是經濟增長。就算只是增長少了,大家都要努力追趕。而你一年只做一兩個系列是做不到的。此刻的觀眾對表面的時尚比深度的時尚更感興趣。」
向來不願向膚淺妥協的Mrs. Prada這時也不禁流露出來:
「傳統上,時尚界是一個非常嚴格的群體:行家、記者。不是說精英們不在了,而是這個體系已經被打破了。知識分子不想庸俗,不想低俗,不想過於簡單化,所以結果是沒有人聽他們的,而那些漠不關心的人,他們的聲音超級大,內容卻不那麼好。」
Raf Simons 總結:「現在的贏家是最大聲的人,而非最聰明的人。」
「劣幣驅逐良幣」似乎是時裝界現況,也是當下的人間世道。如此危機時刻,在追逐利益至上的時裝業,仍然擁有 Raf Simons 與 Miuccia Prada 這種追求「藝術」先於「商業」的設計師,實在難能可貴。在2019秋冬男裝系列,我們看到兩人對於時尚可能性的盡力探索,相信他們支持者也會再三細味這份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