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子金像獎及金馬獎最佳導演得主麥兆輝在上世紀90年代投身電影界,當時港產片正處於輝煌年代,當副導演的他忙得焦頭爛額,於是24小時戴着手錶,方便半睡半醒收到電話時,只需看一下手錶,就知幾時幾分。自此,麥兆輝錶不離身,除下手錶的手腕更留下一個白色錶印。其後他升格為導演,給自己的一份禮物是一枚勞力士。這位對時間很執着的導演,所拍的經典港產片如《無間道》、《頭文字D》、《竊聽風雲》等有口碑有票房,對未來的展望亦很簡單,就是渴望別人喜歡他的電影。他更曾揚言,希望每拍一套戲,就買一枚手錶,對於麥兆輝與手錶的故事,着實有趣。
麥:在中七畢業後,我並沒有所謂的夢想,當時在中環上班,中午較空閒時就會去娛樂戲院睇戲。記得有次是香港電影節,上映了一套《卡門》,戲院內全院滿座。電影用一個西班牙的舞劇去表達,節奏強烈,其中一幕是戲中的導演角色一刀刺在女主角身上,畫面靜止,當時只聽全院幾百人的呼吸聲,變相是好大聲。我覺得好厲害,在那一刻,電影控制了我們呼吸的節奏,它令在場幾百個觀眾一齊屏住呼吸。後來我就考進演藝學院,畢業後有導演問我有沒有興趣做電影幕後的工作,我覺得不妨一試,於是便開始了做電影幕後工作。接觸後才發覺自己好適合做這個工作,因自己個性屬於擅長組織,溝通能力亦強,當時我從低做起,清楚知道整個電影製作的過程,亦了解每個工作崗位範疇。
麥:時間性會影響故事的因果關係,在電影的結構中起了一個好大的作用。在電影表達上,有時會向前快轉,向後快轉,這亦會幫助我們如何去控制故事的焦點。當然時間在電影上還有很多意義,甚至是電影的一個主題。時間定義對我來說,是大自然的定律,沒辦法返轉頭,我們的成長、生命、感情,所有東西都可以結合而來,放在電影的一條線內。因此時間在電影來說,是一個挑戰,而且有很多故事可說。
麥:我不覺得時間會給人壓力,完全看你如何控制。時間掌握在我們手中,而我覺得每個人真實的時間長度是不同。我記得在拍《頭文字D》的時候,有一個賽車手跟我說,他的時間一定會比我長,試想像他要過一個二百幾公里的彎位,需處理很多細節,而實際時間長度只是3秒鐘。而他的3秒鐘,一定比我的3秒鐘長。人的一生中,時間長短亦有不同,因為人的記憶會欺騙你。就像小時候覺得暑假會比較漫長,因為那段記憶可能對你來說是很美好,在腦海停留的時間自然較長。
麥:年輕時會希望每半年可以拍一套戲,多點練習時間,現在的頻率是一年半至兩年才拍一套電影。找到一個好題材,慢慢去做資料搜集,然後寫劇本,我需要情節行先,﹐要知道故事的起承轉合,有沒有吸引之處及追看性。現在我很享受這樣的創作過程,將角色放在故事內,看他的命運怎樣發生,會說些什麼話,角色會自然告訴你。
麥:我是個超級守時的人,覺得自己有11分!自己拍電影也是按時間表預期執行,例如一個場地預備拍10個小時,我一定會在有限時間內拍完。
麥:智能電話未普及之前,手錶是很重要的。那時我剛讀完書出來當副導演,是一個24小時都戴着手錶的人,連睡覺也戴着,因為時間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24小時都需要聽電話,很多工作直至深夜仍需處理。當時正好是電影的黃金年代,工作頻率好高,需日以繼夜,所以每一個時刻,只要我望手錶,就會知道當下是幾點,時間才好掌握。
麥:我第一隻買的手錶是勞力士Submariner潛水錶。導演占士 · 金馬倫曾在訪問中提及,他拍《鐵達尼號》的時候,正是戴着這隻手錶去拍攝的。當時我心裏就想,如果自己有機會做導演,一定會戴着一隻占士 · 金馬倫導演所戴的手錶。到買了回來後,開始欣賞這隻手錶的時間準確性、工藝、精細的打磨。這枚手錶對我來說非常有價值,自從買了這枚錶後,我就對自己說,每拍一套電影,就要買一枚錶。
麥:是我爸爸留下來給我的勞力士Datejust腕錶,是他年輕時候買的。當時那枚手錶壞了,我曾拿給師傅修理好,那枚手錶比較小巧,我亦很喜歡。可惜有次我去了泰國拍戲,當時香港家被爆竊,所有手錶都被偷,包括這一枚。最後雖然沒有重新買過這款手錶,但我永遠會記着爸爸留給我的這隻手錶。
麥:當了解手錶、得知不同功能後,會覺得很有趣。例如第一次聽到「陀飛輪」時,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沒有陀飛輪的腕錶,會受地心吸力影響,一天誤差大約1至2秒。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種影響根本不算什麼,但我由此明白到,世上就是有這麼專業的製錶人員,可以為了一、兩秒的誤差,而發明了可抵銷地心吸力影響的陀飛輪,我覺得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麥:是的,當我除下手錶,手腕上會有個白色手錶印,從前睡覺也戴着手錶。我喜歡運動錶,今天帶來的寶璣Flyback Chronograph亦有個故事。當年購買時,我曾問售貨員Flyback的功能有何用處?而我非常佩服他的演繹,他說:「當你在飛機上有50個人準備跳傘,你得好準確地計算好每5秒跳一個,只要拿着這枚寶璣手錶,就能夠好準確地計好跳傘時間。」自此我常故意問賣錶的售貨員Flyback功能有什麼用途?結果大多回答︰「其實沒甚什麼作用!」
麥:很簡單,就是別人喜歡看我的電影。我一直以來拍的題材都是犯罪片,為什麼我會一直寫下去,因為我覺得在故事內,人的情感才是最重要。哪怕是犯罪片都好,每個角色都有情感,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將來能夠寫一齣戲,與感情有關的話,我就心滿意足了,說不定是一齣愛情片。不過每一個找我的人,都問同一個問題,就是能不能再拍一套《無間道》這樣的電影。(笑)
Photographer KELVIN KAN
Coordination MARIA LEUNG
Text MEILIAN 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