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嘉茵。」「幸會,我是偉文。」以為需要一點點暖場過程,於是我提議Wyman(以下簡稱YY)和Serrini (以下簡稱「樹」)來一個speed dating 式問答,問對方一些他們感興趣的問題。誰知,摸着香檳杯底的他們,根本不需熱身,直入大路。可見二人多麼情投意合,一見傾情。
樹:其實我默默 follow 了你的 IG 一段時間,有次 exchange 我在澳洲的酒莊中,不斷 reloop《葡萄成熟時》,覺得自己是傷春悲秋的青年人。
YY:我想問你,Oscar Wilde 對你是怎樣的存在?
樹:Oscar Wilde 的魅力是他的尖酸刻薄,修辭手法、擅用對比的文筆。令我覺得他是個自由的男人,我由大學開始已經很仰慕他,想變成像他的人。
YY:相信要英語能力較好,才明白 Oscar Wilde 作品的真正意思。為什麼我由 Oscar Wilde 問起呢,因為他在當年是十分勇敢的「同性戀者」。雖然用這個詞彙十分生外,但仍要十分小心。以下若我用「基佬」這個term,並不帶貶低之意。我發覺 serrini 的日常行事及為人很帶「基佬趣味」,每次表演都是萬人朝拜。到底「基佬」對你的人生有什麼影響呢?
樹:基佬的存在讓女性學懂真正愛自己。直男很多時教女性要weak點,讓他來照顧你,但基佬會喜歡你表達自己,即使傷害也是種情緒宣泄。沒有基佬朋友,我也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但我並不是為他們活著。我本身喜歡小眾,很fun的事,我深信所有人也不是100%的直,至少想法,無關性向。
YY:所以一生人對自己影響最深遠都是朋友?基佬讓你開竅?
樹:基佬作家、基佬 divas,我喜歡教會我表達自己的人。如果我的生命沒有基佬,或許我會在25歲結婚,還被家暴。獅子座即使強勢,但有時都會忍氣吞聲,像隻小貓。我十分直接,有時會嚇走男孩子。我想問你喜歡我這type女生嗎?
YY:不同世代都會出現一批「才女」,創作型的女性,她們都愛做烈女,但烈女若沒有內涵,我會覺得很「作狀」。未認識你時,看見你的所作所為,我也有少許害怕。但看到你的訪問及創作,一向很難喜歡烈女的我,也為之動心。
S:我很想像你一樣,有一副很有歷練,看透世界的聲線。成為一個真正的「烈女」是需要經歷很多事,可能在生活中⋯⋯以前未太多人認識我當然已有所經歷,但當越來越出名,這些經歷則到了另一個層面,會怕外出時有人認出我,和我 Say Hello,這讓我十分尷尬。現在很多時候像被人「𥄫住」,很不自在。
Y:但獅子座應該很 enjoy 被關注?
S:少許,但不能太多。作為一個讀文學的人,像 Oscar Wilde 一樣,想被人認識,但要以我喜歡、我自在的方法。Oscar Wilde 很喜歡罵別人不懂他的作品,他的作品應該是有某種特質的人才會欣賞。
YY:我也很喜歡斥責別人不懂我的文字,但明知 「唉講你都唔明㗎啦」,所以大部分時候,其實懶得反駁。
樹:我明白任何評論者也有他們的理據及立足點,但當我成為創作人後,覺得別人很難 judge 我是對或錯。
YY:我會覺得自從網絡世界普及,大眾很容易掉進「專家角度」的陷阱。一掉進「專家」身份時,若然那條評論能吸引大量支持者,會更令你覺得你是權威人士。但有時文學方面,我覺得評論者也要有文學修養,不是說上網上得多就會有鑑賞能力,但這個世界的確多了這種人。有時我覺得別人看不懂我文字的意思,或者最基本的也不明白。其實我現在盡量都不看評論,一個創作人不應被評論影響,否則很容易做出討好別人而非自己真實的創作。有次不小心看到,有人說「黃偉文這首歌一韻到底,每段同一個韻,一點也不活潑。」這位人士很明顯不明白何謂一韻到底,它的難度比一路轉韻難很多。網絡上多了很多這類人。當時我很想反駁,作個「善意提醒」,但最怕招來更多風雨,需要24小時 mon post,因為會有人和你玩「留言接力賽」。
樹:有時面對haters留言,例如「咁肥學咩人唱歌」,其實兩者根本沒有關係。或者我現在會 appreciate那種說話,例如肥是肥美。曾經有個男歌手說我寫的歌詞太簡單,但也不想和他解釋歌詞的意思。
身為老派非主流文青的我必須利申我很喜歡 Serrini 的作品。本身聰穎又悟性高的音樂人, 一出手就印下指模,造出令人一聽過就記住的 sound。受到濟慈的詩、王爾德的童話的薰陶, Serrini 寫的歌曲風格鮮明,詞中有詩,最跳 的曲式的字裏行間也流着一股淡淡的哀戚,聽 在我耳中是一種久違的浪漫。但這種羅曼蒂克 的音韻另一方面又貼切地寫出現代人種種情感 狀態和生活觀察,我認為一點都不簡單。
YY:在這行久了,有時見到可以再進步的歌詞,也不會給予意見,避免衝突。若我給了建議,很怕被人倒轉頭說「咁俾哂你寫好唔好」。
樹:現在我寧願不去解釋,改為利用幽默感或奇怪的說話,別人想明就明。但這個世界總是有些人,已經不親近或根本不認識在背後說:「Serrini 已經變了」,有時也會失落。
YY:反而我認為你是個放得開的人,從這幾年你的行事為人來看,你是個愛惹麻煩的人,但這些攞嚟衰的特質,也是十分吸引人。我個人也想擁有這種特質、這種勇氣去做些行為藝術,教會這個世界一些事。
你覺得人生中做過最大膽的事是什麼?
樹:我想是去讀 pHD,長期的努力得來沒有回報,之後還要繼續全心全意maintain這個學位。只是想大家笑我,叫我做「Dr. Leung」。這件事對我心靈上的衝擊很大,朋友們說我讀 pHD時整個人都變了,本來是個很 enthusiastic 的人,但那段時間懷疑自己,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很廢,最後我接受了自己「很廢」這個事實。
YY:這裡我和你不一樣,雖然我也會懷疑自己,但很少會因為別人而覺得自己不夠好。我花了很多時間證實自己很獨特,我希望大家明白這不是自大,但要認識自己有多好是十分重要的,希望你早日也能做到。
樹:我覺得主要不是別人覺得我不夠好,而是我自己認為,對自己要求很多,有段時間不太 care 別人的看法,令我一路進步。但越多人認識時,就想找個業內人士開解下我。這個新的煩惱與以前不一樣,但引領我有新的創作靈感。
Speed-dating時我會想了解對方的底線,現在令你 lose temper 或很生氣的是什麼呢?
YY:其實我是個很容易動怒的人,現在都過了五十歲,這是我的底性,再老些我也不會淡定到完全不生氣,但我可以練到快點下氣,不會做出令我後悔及執手尾的事。如果在網絡上被抨擊,我會置之不理,除非是關於我的人品及人格,有關作品或很minor的事也不會太理會。網絡世界也有positive things,講句「明就明,唔明就算」,有多難聽的說話,關了那扇窗,就可完全事不關己,這些煩惱可以瞬間消失永不重遇冇回頭。
樹:對我來說是很困難,基佬朋友說我太多 gay friend,身邊太多對女性很gentlemen的男性,他們太clean了,令我不知道其他男性的面目。
Y:我最初入行時,覺得多人認識,有更多接觸點,可以有更多選擇,會有穩定的戀愛關係。可惜不能活用於我身上,我想知道你呢?
樹:我媽媽也有問過,在HKU 並不會結識更多異性,什至現在唱歌,但其實兩者沒有關係。我和他說有很多男生都喜歡同性。
塘邊鶴邊聽邊想,如果去speed dating 的人都會這麼交淺言深的話,世上佳偶數目是否會增多?如果網上聊天club 的房客個個都這麼口吞便給、旗鼓相當、話題養分豐富的話,聽眾的光陰就不會虛耗了。
畢竟懂得和願意「閒聊」的人越來越罕有,城市人已很少通電話,朋友親人面對面也只是人手一機自説自話自娛自樂,不交談沒交流,人人活在自覺最安全舒適的洞穴,見得多甚是心寒⋯⋯所以當知道可以跟忠告樂迷「讀多啲書、飲多啲水」的Serrini、仍然用紙和筆寫字的Wyman 坐下聊天或像現今很多人一樣,聽他人聊天,我便來了。